黑沉沉的天慢慢亮了起来,又是一个早上了。
我提起精神掀开被子,睡眼朦胧的向处于角落的衣柜走去。本来想今天就在里面度过安静的一天,不必受到修女小姐大吼大叫的骚扰和轻蔑的眼神,那实在是妙极了。
就这样一直逃避吧,我心里这么想,并且为这个想法感到强烈认可和满意。
“呀!衣柜里还有个孩子。你没事吧?”一声轻呼使我睁开眼,是一张从没见过的陌生的脸,那张年轻的、充满活力的面庞上有一丝担忧。
果然是个新来的修女呢,会做出关心我这种不可思议的举动。
这时一个年纪略长的修女气冲冲的赶了过来,用力拽我胳膊把我从衣柜里拉出来:“怎么又是你!菲勒谢尔!快点整理一下着装,今天我们的慈善院可是有大人物要来,所有人都必须严谨一点!”
“是、是的!西泽莉前辈,我去准备!”年轻的修女神经似乎也紧绷了起来,展开翅膀着急的离开了。
西泽莉小姐叹了口气,转头怒瞪着我,等着我的答复。
我问道:“今天来的人是小公主吗?”
“你得到消息了?那还不收拾一下!”她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
“不,只是这么觉得。因为能让你们这么重视的不是圣精提供商就是【异端】了吧。”
我心里暗自窃喜,明白我这番话会让这位以慈善家自居的修女怒火四溢,甚至会暴揍我一顿,但今天她的拳头注定不会抡到我身上啦,因为这次的“接待会”可是很重要的,毕竟那位的身份等同于是“新世界的王”嘛,总之就是无法容许发生任何差错。
作为阴暗角落里的居民之一,我也曾观察过日光下的耀眼戴冠者,美丽强大的她符合登上新世界王座的一切标准,尽管也许将不可避免地成为议会的棋子吧。
【异端】的血脉必定会让那些贪慕权力的豺狼感到不安,在他们大肆撒网、满世界搜寻他的子嗣时,有个少年就决心将不成熟的内核隐藏起来,伪装成可笑的小丑。
“我整理妥当了,西泽莉小姐。”
她在众多孤儿的簇拥下前进,即使是顽劣的孩子都停下了手脚上的动作。
那个憎恨着一切的少年曾经怀有梦想,他想了解她对父母的看法,对同胞的看法,以及是否同样怀有不可救药的深沉怨忿。
“安娜大人,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在这了。”年轻的院长得体地微笑。
“谢谢您。”她站起来鞠了个躬,那双明澈透亮的眼睛扫视了全场。
...是用作侦查的冯诺依之眼,不愧是战天使的后裔。
她停止查看,缓步向我的方向走来。
这一刻世界流逝的速度仿佛随着我呼吸片刻的停滞凝固了,像是强行被外人的领域入侵。
在荒谬的梦里,作为主宰的他狂妄地告诉自己————尽情向她倾诉吧,无论微笑还是落泪,那是只有我们彼此能明白的事物。
收获全员注目的她笑着抚摸了孩子们的头,最后却看向了我这边。
仅仅与她对视,抑制住狂喜的泪水就足够困难,在她面前我平时游刃有余地隐藏情绪这一本领似乎自动从技能表上消失了。
“请问你的名字是?”她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菲勒谢尔,安娜大人。”我鞠躬道。
“我似乎曾经见过你。”
“我也有和修女们一起参加慈善活动,大概在那时候有幸被您的余光垂青吧。”退避,
“呵呵,是这样吗?”她仿佛是被我的发言逗乐,又轻侧脑袋表示疑惑。
在晚会结束后,我做出自己难以想象的重大决定,当那个名字从我喉咙里划过,我都觉得恶心悲哀得无以复加。
可我却告诉她了,想必那个少年一定是在期待吧,期盼从异母姐姐那里获得卑微的认同。
“非吗?我记住了,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东西了,我真的很荣幸。”她像个普通的女孩子那般为这么一件小事高兴,笑靥如花。“我的‘名字’是安。”
闭上眼,纯真美好的她总会出现在我为数不多的美梦中,直到他出现并恶意地悄声耳语:愚蠢的人啊,扪心自问一下,身上流淌着的罪恶血脉难道也会得到宽恕谅解吗?
“是叫菲勒谢尔吧?吃饭时间到啦。”早上见到的新修女似乎对我这种主动参与修女活动的男性很好奇,一边看着她洋溢着幸福的温柔笑容,一边内心盘算是时候将计划付诸实践了。
也许前往圣地的第一座桥梁已经架起来了。